回應《二十世紀神學選讀》的批評
楊慶球
2010年9月3日
最近在網上有對拙作《二十世紀神學選讀》提出批評,本來學術討論很平常的事,但細看之下,不單不是公允的討論,而是有重大的偏見,因此不得不回應幾句。
文章的張貼者陳家富博士(下稱陳文),認為本書論述田立克有外傷及內傷,先就外傷。主要有1. 有關田氏的生平沒有提及On the Boundary,其實W. & M Pauck 已經把它放進裡面。2.至於有沒有提及田氏參與宗教社會主義的討論,考慮到影響田氏的是多方面,不提不等於不重視。3. 有關三本早期講道集,翻查原稿,我是寫「第三本書是他早期講道集。」後來經過打字及潤筆,變成「這三本書是他早期三本講道集。」多謝更正。4. 至於田氏的《系統神學》第三部,標題是「存有與基督」,而內容的重點是論基督的新存有,在介紹這書時,並非要照搬標題,因此並非翻譯的問題。後來,在直接介紹系統神學著作時,我是跟隨標題︰卷二︰導言;第三部︰存在與基督(Existence and Christ)。至於「Being」「 Existence」是存在、實存、存有,中文並未統一,可參照的,是現成的東南亞神學協會的中文譯本,它是把Being翻成存有, Existence翻成存在。陳文指出Being and God不應寫上帝的存有是對的,再版會修正。5.其他要注意的,例如生命的多重維度,陳文的提出是好的。6.最後,所謂「真正教會」並非指真假,陳博士誤會了,而是指本質性,可從上下文來理解。
雖然陳博士有很強烈的個人意願,上述對本書的批評並不妨礙本文的理路,陳博士的批評只是特顯他的主觀。研究田立克的進路從來不限一條,上世紀在哲學系的課程也有不少人開授。我最初接觸田氏是在哲學系而不是宗教系,當時的科目是形上學。因此,田氏的思想與德國觀念論就是自康德、費希特(Fichte),謝林(Schelling)、黑格爾等結下不解之緣。田氏的早期論文就是研究謝林哲學的神秘主義與罪的意識問題。由於康德把世界二分,而之後的德國哲學家努力把二分世界整合,整合的可能性仍然不能擺脫康德的主體意識。因為康德的主體是統攝三大批判理性,統攝自然律則︰自然一切律則來自主體,而非來自自然本身。
這些哲學決定了田氏的上帝觀,因此他的上帝觀基本上是不可知論。上帝是不能言說的上帝,在一切經驗語言之外,因此他提出了關聯法、象徵語言、辯證法等,這些基本的方法在《系統神學一》已有交待。至於基督論,在田氏的系統根本與教會的道成肉身格格不入,縱然用甚麼言語,都不能掩飾他拒絕接受一位超越的「上帝」道成肉身的事實。Being 與Becoming 在田氏是分割的。如果不正視田氏思想的背景及他系統形成的過程,對他整個神學的理解便有缺憾。
文中的批評,試簡覆如下︰1.本人並非只討論田氏的哲學,事實上書中提及是在神學的範圍下處理。2. 田氏的傳統來自柏拉圖,他自認是奧古斯丁傳承,所謂護教,是他的使命,要在現代人展明基督教「合理」的信仰。3. 把救贖解釋為接納,是田氏說的,可以自己翻查。當然,救贖也有其他意義,書中並無排斥。4. 陳博士用最多筆墨討論基督論,其實這是田氏最爭議的地方。田氏絕非如陳博士所說,要平衡Logos-Christology 及adaptionist Christology,在基督作為新存有,田氏傾向嗣子論。事實上,正如本書所說,「田氏懷疑道成肉身的可靠性,並相信上帝決不可能成為一個存有(人)。」是田氏自己的心聲(本書頁171注腳)。
有關陳博士的第二部分批評,可以說價值不大,而且充滿了情緒語言。對不是自己的看法便加上甚麼「誤導」「危險」「嚴重誤解」,恍惚陳博士是田氏思想獨家代理,不容他人置喙。最後加一句,甚麼「偏狹的神學科學觀」,便以為撃倒對手。
作為任何一位信徒,包括我自己,要堅持的是上帝的真實,祂是絕對存有,也是道成肉身的上帝,我們對祂雖不能全知,但祂透過啟示讓我們知道。因此祂絕非不可知論。如果這種就是偏狹,我也無言以對。
其次,有關士來馬赫的批評,十年前我已為文,當時有類似批評。這次批判舊酒新瓶,毫無新意。
一個人的成就並不等同他的思想為每一個人接受。陳博士開始張貼巴特對他的讚美,文章末段又以他在德國的成就,來証明本人對他的誤解是無意義的。趙鏞基建立世界最大的教會,而且他牧會盡心竭力,都是本人尊重的,但不等如要接受他的思想。
士來馬赫的問題當然不能抽離當時德國的思想,回應當代思潮土氏是成功的,但他有所犧牲,他成為現代最偉大的神學家是兩種意義︰一是他敢於面對康德的挑戰,但同時,他卻給予基督教新的詮釋。我說他鄙視教義的建立,是相對於他把教義的本質放在群體的經驗而非客觀的啟示。這是士氏最大的失誤︰宗教經驗凌駕於信仰實體,人的主體在啟示之上。
如果有人把士氏提升到了聖人不可侵犯的地位,討論可能出現困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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